周子熙很快發來一個地址，很意外地，距離這個地方居然很近。
江逸沒有片刻猶豫，帶著我便驅車前往。
這一路上，我一言不發，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。
那地方是個普通居民樓，唯一不同的，大概就是比其他地方破舊一點。
我一馬當先要往上沖的時候，江逸伸手拉住我。
“周敏很久沒見你，你貿然出現，會刺激到她的。”
“那怎么辦？”我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，“難不成要我在這兒等？”
江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，伸手抹掉我臉上的眼淚。
“我去。”
他搶在我前面上了樓。
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二樓那家大門敞開，像是知道有人會來一樣。
我一眼就看見囡囡那團小小的身影，她坐在周敏旁邊，兩人像是在看什么東西。
可能是不大出門的緣故，周敏的皮膚白得驚人，面無表情的臉被日光照得更加陰沉，就像陰暗潮濕角落里的苔蘚。
最可怕的是，她手背好幾道尚未愈合的新鮮刀痕。
但此刻她情緒看上去還算穩定。
借助江逸身體的阻擋，我慢慢看清了周敏手上的東西，是照片。
“你看，這是你外公年輕時候的照片，是不是很英俊？”
囡囡的審美顯然跟成年人不是很同頻。
“這個照片好舊，看不太清了。”她認真想想，“我芭芭很英俊，新的芭芭也英俊，比這個英俊。”
周敏蹙了眉。
“你胡說！”
囡囡有點被嚇住了，但她還是細聲細氣地安撫對方。
“我麻麻說，大家眼光不一樣。太爺爺也說，甲之蜜糖，乙之砒霜，所以咱們看法不同也是很正常的。”
周敏像是被安撫住了，點點頭。
江逸此時推門而入，并巧妙地把門虛掩上，將我擋在外面。
囡囡看見他，登時開心地大叫起來。
“新芭芭！”
周敏迅速站起來，警惕地看著江逸。
蘇靈聞言從臥室出來，乍見江逸，臉上是全然的驚喜。
“你果然來了。”但只此一句，又冷笑起來，“你為了她的孩子，真是什么都能做。”
“囡囡，過來。”江逸沖小丫頭招手，同時伸手去迎。
“不許動！”泛著冷白色的小刀從蘇靈手里伸出去，在江逸手背劃了條血痕。
“流血了！”囡囡害怕地大哭起來。
“不許哭。”刀子轉而指著囡囡，“立刻閉嘴！”
我從門縫里看見，恨不得馬上沖進去。
但江逸背在身后的手沖我擺了擺。
“有什么事沖我來，別難為孩子。”
蘇靈的表情一下子垮下來。
“我只是想嫁給你，我有什么錯！”她將刀子再度指向孩子，“從頭到尾，你都在騙我！”
“你當初接近我，只是為了搞清我的身份，對嗎？”
“不過是利用我，把所有主導權都掌握在你手里，為的是替余笙脫離余家，找到更好的下家！”
“你明知道周家和徐家要認親，故意玩真假千金調包，那本來該是屬于我的生活！”
蘇靈歇斯底里地大叫著！
“徐家原本要認的也是她。”江逸不動聲色解釋著，“而且你已經過上比之前好千百倍的生活了。”
“我原本還可以更好！”蘇靈粗暴地打斷，“余家算什么！一個沒落戶，怎么跟海城首富相提并論！”
她將目光鎖定在江逸身上，眼神一下子變得凄楚。
“我原本還有機會的啊！只差一點，我就可以做江太太了，可你不肯給我這樣的機會！”
她拿著刀子，一步一步朝江逸走去。
江逸順勢側轉身，不動聲色躲著，其實是在朝孩子靠近。
“拿到檢驗報告那晚，我衣服都脫了，你還是拒絕了我！余笙就那么好？我有什么比不上她！”
還有這一出？我不自覺蹙眉。
“真是奇恥大辱啊！我蘇靈從小到大還沒有追不到手的男人，你越這樣，我越不甘心！”她面目猙獰，再不復之前的清純，“我不信有男人不偷腥！”
“是我的錯。”江逸持續說話，分散她注意力。
“我這里有人，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，“沒辦法給其他人騰地方。”
“為什么啊！”蘇靈瘋了一樣，“她到底有什么好，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她！”
江逸已經慢慢挪到距離囡囡咫尺之遙的位置，周敏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樣，兀自一張一張翻看照片。
我心急如焚，想撲過去，但又怕打草驚蛇。
江逸此時已經轉到了一個正對我的角度，他沖我遞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。
蘇靈的刀又指向了孩子，此時若有半點閃失，很容易傷到孩子。
我只得壓下心頭不安，不錯眼珠地盯著屋里的一舉一動。
“我已經很努力了，努力討父母歡心，奶奶動不動就是笙笙如何如何，根本不肯正眼看我，我做錯了什么！”
蘇靈自怨自艾抹眼淚的瞬間，刀子不再指著孩子。
江逸眼疾手快抱過囡囡。
周敏這會兒突然從自己的世界清醒過來，猛地抱住江逸的腰，口中念念有詞。
“徐家哥哥，是你來看我了嗎？”
蘇靈也被這一聲驚醒，揮刀沖過去。
江逸被周敏死死困住，一時難以脫身，他把孩子用力往門口的方向推來。
“笙笙！”
我瘋了一樣開門撲進去，抱住了踉踉蹌蹌的囡囡。
下一刻，就見蘇靈調轉方向，持刀直直朝我沖來。
她動作太快，我已經來不及躲閃，只得順勢把孩子攔在身后。
然后預期中的疼痛并未到來，下一刻，就見有人撲過來抱住我們母女。
溫熱的液體濺在我手上。
我渾渾噩噩抬眼，就見蘇靈手上那把刀直直沒入江逸背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