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羽面無表情的走到邱明身旁。
看著這個須發皆白,眼神有些木訥的老者,心中五味雜陳。
殺了他很容易,一劍即可。
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,還可一勞永逸解決問題。
怎么看都是最佳選擇。
萬一楊邈再度折返,利用邱明以‘勾結妖道,偽造圖讖’的罪名對荀家發難,仍是不小的麻煩。
可邱明有何罪?
從第一次被嚴刑逼供便能得知,本身也是受害者。
經不住嚴刑拷打被迫誣陷,合乎情理之中。
若為保全荀家枉殺邱明,與楊邈何異?
盡管如此,徐羽依舊十分為難。
一面是關乎荀憲,荀華的荀家,一面是無辜的邱明,著實兩難。
尤其是關飛那句‘成大事者,心狠手辣’,讓徐羽不得不多想。
莫非邱明也是一項考驗?
若一時不忍,被視為懦弱無能,豈不是因小失大?
就在徐羽內心掙扎之際,邱明‘撲通’一聲跪到了地上。
“徐郎君饒命!”
徐羽看著老淚縱橫的樣子,心中極為動容。
“邱道長,你為何去荀家做法?”
邱明重嘆一聲,道盡了無奈滄桑。
“武縣令正與老道商議為岐州祈福一事,中途被派遣荀家。若是徐郎君不信,可問武縣令!”
徐羽微微側目,只見武儀眼神閃躲,心中已然知曉答案。
“哎,邱道長,請起吧。”
邱明低著頭哀怨嘆息,根本不敢起身。
“老道一心修行,只做法驅邪,從未與人結怨,誰知遭此大厄!”
“哎,事已至此。。。”
徐羽主動伸手扶起邱明,猶豫許久也不知該如何寬慰,只得催促道,
“留之無益,邱道長還是盡早遠離岐州吧。”
留下難保不再被牽連,對雙方都是不小的麻煩。
邱明深明此理,眼中滿是感激之色。
“多謝徐郎君大恩,老道從此遁入山林,絕不再問世事!”
徐羽輕輕推了一把。
“道長保重!”
邱明走了兩步,轉過身拱手行了一禮。
“徐郎君大恩,老道絕不敢忘!”
“道長保重!”
“告辭!”
目送邱明身影消失,徐羽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。
這一刻,心中更加堅定。
“倘若楊邈去而復返,再以道人為由陷害,你可會后悔今日之決定?”
徐羽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。
“我雖非正人君子,也不愿濫殺無辜。”
“嗯。。。也罷。”
關飛未在多言,移步走到縣令和縣丞面前。
“聽聞縣府重金懸賞義賊,可有此事?”
馬平精神緊繃,眼底微不可查的抽搐幾分。
“不。。。不錯,敢問關將軍是何意?”
關飛看著馬平問道,
“義賊‘黑面煞’鄭琪,懸賞幾何?”
“什。。。什么!”
馬平驚呼一聲,面色大變。
連縣令武儀都極為不解,側目詢問。
“馬縣丞,你這是?”
“沒。。。”
馬平連忙辯解,臉色異常慌亂。
“那鄭琪兇名在外,下官。。。下官只是感到震驚。。。”
武儀將信將疑點了點頭,關飛也并未糾結。
“無妨。究竟懸賞幾何?”
“千。。。千金。”
馬平強行壓住眼中的慌亂。
“敢問關將軍,可是擒獲此賊?”
“不。”
關飛搖搖頭,下巴往徐羽處拱了拱。
“徐羽大發神威,一箭射殺鄭琪。”
武儀大感驚訝,不禁感嘆道,
“竟有此事!”
馬平低下頭,以便掩飾眼中的震驚以及憤怒。
“關將軍,不知鄭琪尸體何在?”
關飛對外大喊道,
“抬進來!”
很快,兩名左驍衛士兵便將鄭琪尸體抬了進來。
馬平迫不及待往前,僅看一眼便雙目圓瞪。
眼底傷疤延伸到下巴,乃鄭琪無疑!
縣令也走上前,在尸體上打量了幾眼。
“莫非這便是黑面煞?”
馬平極為緩慢的點點頭。
“不錯,正是。。。”
關飛也走上前,眼神輕佻。
“如此確定,莫非馬縣丞與此賊相熟?”
武儀同樣露出疑惑之色。
他身為縣令不知,馬平倒是清楚。
“哎,實不相瞞,下官曾被此。。。此賊劫掠。。。”
馬平一臉苦澀,帶著些許羞愧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
武儀也不深究,直接下令。
“既是徐郎君所殺,自當賜予賞金一千。馬縣丞,此事便交予你了。”
“喏!”
馬平拱手接令,走到徐羽身旁。
“徐郎君,賞金送往何處,稍后下官派人送到府上。”
“不急。”
徐羽略過馬平,問向縣令武儀。
“武縣令,荀家人?”
武儀心領神會,頗有些討好道,
“楊司丞已走,本官豈敢強留?”
“多謝!”
“徐郎君不必客氣,此乃本官分內之事。”
得知無罪釋放,再度脫難,昏迷的王氏,荀節立刻蘇醒坐了起來,荀宴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。
三人無不是面露羞愧,無地自容。
尤其是荀節,臉頰發燙,耳根都是通紅。
心中只期盼著徐羽能夠將她當作空氣!
事實正如她所愿。
從始至終,徐羽都未曾看她,哪怕是一眼。
“徐郎君。。。”
荀憲,荀華走到徐羽面前,眼中同是蘊含著無盡感激。
必死之局,又一次因徐羽脫難。
已是欠下了兩次大恩!
如此恩情,實不知該用何等語言感激。
徐羽面露笑意,極為溫和。
“大娘子,三娘子,你們沒事吧?”
“沒。。。沒事。。。”
荀華輕咬嘴唇,突然羞澀的低下頭。
荀憲則勇敢得多,紅著臉也要表達謝意。
“妾身當牛做馬,也要報答郎君恩情!”
“不用不用。”
徐羽連連擺手拒絕。
“若無三娘子,我已是慘死街頭!難不成我也要為三娘子當牛做馬?”
“不。。。不可。。。”
荀華慌亂抬起頭拒絕,結果恰與徐羽眼神撞在一起。
四目相對,情意綿綿。
荀華臉色更加紅潤,卻也壯著膽子用眼神纏綿。
心中羞澀,甜蜜,充滿異樣。
她做夢都沒有想到,一次善意之舉,竟能如此!
二人如此含情脈脈,荀憲忙別過頭去,不敢打擾。
可眼中的羨慕與失落,卻始終揮之不去。
殘柳之軀,當牛做馬已是恩賜,豈敢與妹妹爭寵。。。